第18章：深谋
孙许三十开外，早些年在夏侯家做过几年大门护卫，所以分得了这份好差事，说是管理，其实也不过是每年秋收后将农户上缴的一半粮食集中起来送到夏侯家，他也可以分得10石，这10石粮食足以养活他全家人。
夏侯家哪会在意这点粮食？算起来已经有好几十年没有派人下来视察了。
所以当孙许知道夏侯恶是夏侯家三少爷的时候，他有些被吓到，再想想却又没什么，问心无愧。
再过十来天就是秋收，夏侯恶让孙许带着自己走走，顺道看看他代为管理的150亩地，地处南方，夏日炎炎，炙热的阳光晒得夏侯恶丫鬟脑仁疼，于是夏侯恶就叫丫鬟到屋里歇着。
夏侯恶随意的走着什么也不说，孙许擦着脑门上热汗，心里嘀咕：少爷大富大贵之身......
走了十来分钟后夏侯恶停下脚步，指着田坎另一面的田道：“那面是不是方家替夏侯家一起管理的一百亩地？”
孙许赶紧道：“回少爷是的。”
夏侯恶心中嘀咕：“长势都还不错，可是那方家每年上缴得更少。”
半响后夏侯恶再道：“这亩地是谁家租的？”
孙许一面想一面念经似的说起来。“许三，吕四，赵行......回三少爷，这亩地是农户蒋溪租的，连着的还有四亩。”
夏侯恶打了个响指，周金赶紧靠过来。
夏侯恶先对孙许说道：“你回头告诉蒋溪他今年不用上缴粮食，这亩地我会叫人来割。”
然后再对周金道：“你再选个三五亩地给我割了，租户今年一样不必上缴粮食，然后记录一下，现在开始做吧，我去小地主方家玩玩。”
周金迟疑两秒最后内心叹气，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夏侯恶做任何事，只好道：“少爷凡事小心。”
夏侯恶不高兴的用手指戳着周金胸口道：“下次不要对我说这种话，你当我什么人了？什么都不懂的公子哥还是弱智？我连独自走两步都会让你有危机感？忠心是一回事，盲目忠心是另一回事，你要尽快熟悉和摸到我的底限，这种小事你也要对我说一句小心，而且内心真正担忧......对我来说就是你不尊重我，懂了吗？”
往方家走去至少要步行半小时以上，夏侯恶一路走一路摇头，不时拿出孙许记录的名册来看，他并不看谁家哪年记录的上缴粮食，而是感叹这个时代的人力劳动极限，一个人的能力大约是每天能锄1亩地、或每天割1亩粟米；粟米要抢收的、先变黄的先收割，前后大约7天，换言之是种地时间稍充裕，收割时间限制了最多能耕作几亩地，就一个人，还是绝对的壮年劳力的极限最多大约7亩。
种地时间稍充裕也是相对而言，那可是极累人的事，首先一个壮年劳力要锄地一亩需要一日时间......其实还是极限时间，挥锄将地锄开20厘米以上，若不是三五年的老农户，这一日下去第二日绝对爬不起来，即便是个三五七年的老农户，一连七日以上锄地也会受不了，再不要说万一扭伤手腕脚踝腰杆了......
一户人家假设有壮年男子两个，春播之时会累得几乎死去，种完之后却又会空闲......再到秋收全家老少一起出动，极限也就只有14亩地，闲置时间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完美浪费。
说起民以食为天，普通老百姓的主食当然是粟米.....其实几乎无菜，当然是因为粟米能保存久的原因，然后就是粮食上缴的问题，一亩地的产出要上缴一半，农户总不可能种菜，今日这点菜好了，然后上缴个几斤？那是不可能的。这些事情地主又不可能去在乎......
所以夏侯恶一路见到的农户都是瘦骨嶙峋，面黄肌瘦，营养不良。
农户若是有牛，一头牛的能力大约是每天能犁1亩地，和一名壮年男子相当，只是不同的是，用犁深耕的地比用锄浅耕的地产量高一些，这一些就是三成左右，另外可以将壮年男子从春耕里解放出来，这种事连个稍有经验的小屁孩都可以牵牛犁田。
夏侯恶想先建立起试用田立个模范，若是配牛就会面临一个必然的问题，如果不能保证种地有利可图，农民在养活老婆孩子之后，就不会有什么积极性了，发给他们牛只会杀了吃肉。
杀当然不敢明目张胆的杀，而是联合起来巧令名目，其中大胆之人会打断牛腿，亦或者将牛弄病，牛无法耕田自然只能杀了，自然有暗中得益之人。
修水利，再将每年上缴数目进行调整，错开劳动力需求高峰，提倡农户种菜，为农户专门建立统一菜市场......这样就可以保证农户一年到头都不会空闲下来，可多种几亩地，自身也得利，不但能够将自己养活并且养得好好的，不再面黄肌瘦，家里也有盈余，极大的提升农户的积极性，当他们发现原来自己也有未来的时候，自然会努力的为了未来而每日辛勤劳作。
再配发成套农具提高效率，其实真正限制古代农户种田能力的首当其冲是粮食，农户要是自己都吃不饱还能做什么？有粮就有牛有水利有劳力，古代各个王朝末期，对衰败进行解释的话，其实是从微端......表现是大量耕田抛荒，农民种不起地了，而不是土地兼并人多地少。
说起地这个问题夏侯恶忽然间觉得有点搞笑，这个时代人少地多是事实，这块地是他的，那块地是你的.....如此如此，其实大部分都是空下来没有使用，再说那那块地又是谁的呢？这个得去官府查一下......夏侯家说是有4000多亩地，夏侯恶查过，城外就不说了，人烟重，自然有人租地来种，可是太丘那的3000多亩地呢？至少空了1000多近2000亩。
这些都是人类思维惯性的错区，如果把夏侯恶的脑子装到这里任何一个农户那里，那就是去你妹的，老子干嘛要来这里租地来种？不就是城外嘛，有些人烟......老子随便找一块没人的土地扒拉开种地了事，谁尼玛有这么无聊逛到这里又来问这块地到底是谁的？傻不是？
所以说根本上是人的问题，夏侯家不缺土地只缺人，这个时代天下的土地都是这样一个问题，缺的是人来种，当农民种不起地之时，就是一个王朝陨落到历史文献之时！
目前夏侯武对自己事事应允，家中财力雄厚，武力也逆天，买山买地买平原这种事夏侯恶不会这样做，太傻。
第一要经过州府官员层层申请，最后传到诸侯那里，这里所有的地暂时是属于他的......太麻烦，而且招人耳目。
第二天下即将大乱，所谓上有朝廷只是一个说法，我夏侯家有兵就是权，而且战斗力逆天.....我说这地是我的，你敢说不是？谁说不是就抓来杀了，杀一个不够就杀两个，还是不够就继续杀，王法？权才是真正的王法。
细细分析过后，怎样把人吸引过来给自己种地才是最大的问题。
夏侯恶轻轻一拍手，听说河东郡解县水路四通，各种买卖都有，其中就有一项卖人，小孩，男人，女人皆有，而且极为便宜......
这些人买来就是奴隶，而且极为便宜，买是可以买，可以适当买一点，拿他们和租地的农户们做做对比，差距肯定会出现的，有目标才有动力嘛。
夏侯恶深知买来的奴隶还有个活头，必定卖命的工作......他们可作为租地农户的榜样，作为租户田地产出的追赶目标，奴隶都能做到，你们这些自由的租户为什么做不到？你们要是做得到日子会过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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