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回府（5）

　　赵合陌一只脚跨出门外，若有所思地朝里面看了一眼，走时还不忘贴心地把门关上。

　　她再好奇也做不出听墙根的事，干脆转身打算去办自己的事。可一转身就看到了庭院中间的老树。

　　她怔了怔。

　　而后抿了抿唇，沉默着上前，手指轻轻覆上老树的枝干。

　　树真的已经很老了。打她一出生，这棵树就已经不开花不结果了。

　　而如今，却是连叶子都不长了。

　　她沉默地看着老树干枯的枝干挣扎着向上长又无力垂下的样子，仿佛能透过这层皱皱巴巴的树皮看到粗壮枝干里被虫子疯狂撕咬啃啮着。

　　这棵树，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她从小就没什么人关心她，尤其是她娘亲死了之后。

　　别人送来的桂花糕上洒满了辣椒粉，她欢欣地接下吃掉，在被辣得眼泪汪汪中接受别人的嘲笑。

　　她从前也是个很懦弱的人。

　　是哥哥教她反抗。

　　她的，合然哥哥。

　　她的合然哥哥会抢过她的辣椒粉桂花糕一口气全部吃掉而面不改色，会挥拳头去揍捉弄她的孩童。会因为总是护着她而受到他母亲的惩罚，会在中秋节偷偷给她留一份最好吃的月饼。

　　会教她为人处世。

　　教她充分利用自己的一切条件。尤其是聪明这一点。用的不好就是小聪明，用的好了，就会有极大的作用。

　　她深谙此道。

　　所以装作嚣张跋扈，大概他也没预料到她的理解能力如此之强。于不动声色之中慢慢地掌控了局势。

　　她轻轻叹了口气。

　　赵合然如今在关外。他已经是需要立功的时候了。功勋对他来说，已经很重要了。

　　她缓缓抬眸，目光顺着深褐色干枯的树干一直往上。她记得，在很多个温柔的夜里，她的合然哥哥会抱她上树，在树上看着月亮教她诗词歌赋。

　　那时她还不怎么懂武。也还不懂太多诗句。

　　她只犹然记得屈原的《湘夫人》里的那一句，“桂栋兮兰橑，辛夷楣兮药房。”因为赵合然提到这一句时的神色格外温柔。

　　里面夹杂的复杂情绪她如今也没能看明白。

　　她现在已经能毫不费力地上去了。再也不需要赵合然的帮助。可是哥哥啊，什么时候回来呢？

　　赵合陌微微垂着眼，接着退后，助跑两步上了树。树像是不堪重负，吱吱嘎嘎响了两声。

　　“你老了。”她低声细语。

　　赵合陌挑了一根粗一点的躺在上面，眸色渐暗。这世事变迁太快，她还来不及反应。赵合然都已经到了要征战沙场的年纪。

　　那她呢？

　　她顺着墙根望过去，那边是江临的家。她从前经常从墙头翻过去找江临。

　　现在一点这样的冲动都没有。

　　聊胜于无。

　　赵合陌定了定神，打算从树上下来。目光却瞥见墙角的黑洞。

　　像是被人刻意捣毁，洞口参差不齐。荒草掩盖之下并不显眼，也只有她这个位置能恰好看得一清二楚。

　　估计他们都不会想到有人会爬到树上。

　　赵合陌挑了挑眉，从树上一跃而下。看四周无人注意，尽量平淡地向着黑洞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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