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告别

　　“我知道这难以想象，即使是你，先生，也不可能知道这其中的联系。”凡娜莎说道。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厄尔冷笑着。“你想说你能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你凌驾于人类之上吗？”

　　“先生，我不否认这一点。”凡娜莎说道，“可严格来说，这并不是我能知晓的原因，事实上就连我，也是真正与她联系在一起之后，我才感受到她的与众不同。”

　　凡娜莎在说话时看到了厄尔的表情，她请求道，“先生，请让我将这段话说完，我知道你还有太多的问题，但你应该也能看得出来，这弥留之际的时间极为漫长。”

　　“先生，事实上真实的原因是我厌恶了自己的存在，在很久很久之前，先生，有可能那是在宇宙尘埃尚未聚集起这颗星球的时候，我只是一个凭借本能生存的东西，我不知道自己属于什么，只是凭借直觉躲避着时间，我附着于各种各样的生命，或者某些特殊的，难以描述的存在。久而久之，可能是因为在时空中太久了，或者某个我附着的存在发现了我，使我产生了意识，可你知道的，先生，只有最开始的时候我为此而兴奋，我开始学习各个宇宙的知识，我开始意识到我与他们的不同，我几乎拥有着无限的生命。

　　可马上，也许是几百年，或者几千年，也或者几亿年乃至更长，那种兴奋就被孤独所打败了。意识的代价就是使我产生了自我，我开始意识到我是世界上唯一的存在，我缺乏你们所共有的感觉，美食，美酒，欢愉，我全都享受不到，有的，只剩下了无尽的迷茫与空虚。

　　所以我开始萌生了结束自己生命的念头，先生，这并不稀奇，可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我想尽了各种各样的方法，用尽各种手段去影响我所附身的存在，可这些努力唯一的作用就是使我更加绝望。”

　　厄尔静静的听着面前‘引导者’的自述，不发一语。

　　“直到我遇到了凡娜莎，这情节很俗套，先生，我认为她与之前的那些生物并没有什么不同，无意冒犯，先生，人类的肉体确实原始而粗糙，但也有着不乏精细的造物，这就好像一台最先进的汽车，先生，你却用了最差的木头去做它的外壳，可接下来，我意识到我错了，因为我竟然开始产生了知觉，先生，这对我来说就好像你们在做梦一样不自然，在她的身上，我看到了结束这一切的希望，先生。”

　　“既然是这样，既然如你所说的。”厄尔似是思索着她的话，“你为什么要引导我，这应该对你来说是很危险而且没有意义的事情。”

　　“因为我想知道真相，先生。”引导者说道，“此时真相对我的诱惑已远大于终结，我的生命中第一次有了目标的概念，我开始珍惜起我宝贵的生命，即使它已经开始虚弱。”

　　“虚弱?”厄尔觉察到自己皱起了眉头，方才他刚刚听到她说，自己有着近乎无穷无尽的生命。

　　无穷并非永恒，只是为下一段生命埋下伏笔。”引导者看着厄尔，说道，“所以我觉得将自己融入她的身体，这样我或许可以在生命消散之前，找到我想知道的真相。我带着这种想法，在这个小女孩意志最薄弱的时候，将自己的记忆传导进她的大脑，我带着她的思维来到了她从未接触到的世界。”

　　“那你成功了吗？”厄尔打断了她的话，此时四周的风变得更冷了。

　　“你感到寒冷了吗？”引导者察觉到厄尔的变化，问道。

　　“我没事，”厄尔摇了摇头，“请回答我的问题，这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不。”引导者说道，“我没有，这就是重点，先生，我感受到了另外一股意志，它被我的行为唤醒了。”加快了语速，“我与它的争斗一直延续到了最近，直到凡娜莎的父亲找到了她，我想你见过那个老人。”

　　“我确实见过。”厄尔点点头，“他是我以前的同事。”

　　“他看出了我的不同，当时的我正处于即将沉睡的边缘，我的生命也即将消散，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年迈的老人能够利用连我都难以理解的力量，可那非常有效，先生，那股力量被切实的削弱了，那老人觉得那股力量是恶魔留下的，可我知道，先生，那与恶魔截然不同，不过那都不重要了，我吞噬了它所残存的力量，那使得我苟延残喘到了今天。”

　　引导者看着厄尔，那拥有着迷人容貌的凡娜莎叹了口气，“先生，这就是你所要的真相。”

　　“我还有一个问题。”厄尔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大衣，仿佛在找着什么。

　　“你对凡娜莎的影响，究竟有多少，我与莫索所见到的人，是你，还是凡娜莎。”

　　“事实上我对她的影响比你所想的要小得多，先生。”引导者说道，“她并不完全直到我的存在，我也只是会在一些情形下才会干涉她的决定。”

　　“比如她的名声。”厄尔说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包括我的朋友莫索。”

　　“是的，我需要向你道歉，先生，只是我想要了解那欢愉的意义，我承认我做错了。”引导者说道，“我快要逝去了，先生，凡娜莎将随你离开，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

　　“可你说凡娜莎已经死了。”厄尔说道，“等等，难道?”

　　“先生，你觉得现在的自己……是生是死?”引导者从凡娜莎口中所传出的声音已经变得越来越小，这是它即将离去的标志。

　　“再见了，先生。”这是引导者最后的一句话，随即凡娜莎就好像失去了支撑的玩偶一般倒在了地上，同时在那天空之上，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那积雪增加速度简直可怕，终于，在积雪即将没过厄尔屈膝的小腿之前，凡娜莎真正苏醒了过来。

　　“厄尔!你怎么在这，我在哪?”凡娜莎问道，可在她苏醒的一刻，她的血肉也如同那些雪花般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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