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凡人杨检
“你还没变成真正的二郎神托世，是因为你还没有碰到那个给你开天眼的人，当你遇上那个人之后，你的人生就会改变……”
杨检猛地从梦中醒过来，发现自己还坐在去往江南的动车上，刚才竟靠着车窗上睡着了。
“又做了那个梦么……”
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个梦已经重复了多少次，似乎从记事之后每月总有那么几天会进入那个梦境，云雾缭绕的仙山，仙山顶上巨大的石台，石台上站着的红发神秘人，神秘人说的这段莫名其妙的话……
他很多次努力去回想那个神秘人的样子，但全都徒劳无功，只能看到他那头不知道在哪里染的火红色头发以及他身后飘着的那条浮夸做作的红缎披风。
心理学家说，每一个出现在梦里的人，都是旧相识，之所以回忆不起来是因为你这一世已忘记那个人，他或她其实存在于你前世的记忆中。
“也就是说我前世竟认识这么一个骚包的家伙吗？”
杨检对此心存疑问。
至于二郎神、开天眼云云，怎么看都像是自己平日里拓展想象力（毋宁说是意淫）后的一种中二投射。
喝了一口矿泉水，略略镇定心神，这才看到坐在旁边的光头大叔已经换成一位身穿红色衣裙的姑娘，那姑娘皮肤白皙如雪，裸露在外的脖子、肩膀和手臂像羊脂玉一般，看得人心荡神摇，不忍移开视线。
那姑娘这时正在专心致志地看书，面前的小桌上放着一盒零食——小骨头饼干。
这零食他熟，以前买给他养的那条蠢狗吃过，因为这事，他爸妈一度以为这饼干是纯狗粮，以至于有次看到邻居家小孩吃这种饼干当场热心制止。
毕竟人怎么可以吃狗粮呢？
说到养狗，又是杨检身上另外一个故事，总之从小到大，他对养狗十分热衷，几乎成了一种执念，用他爸的话来说就是“五行缺狗”，用他妈.的话来说就是“胎带的”……
杨检自己偶尔也会产生一种他前世其实是跟某条狗一起转世投胎但后来被迫分开了的荒谬错觉。
正这么发散思维，另外一个女孩从卫生间回来，那女孩扎着两个可爱的揪揪，一身白色波点的雪纺衫，举止神态生动活泼，和红衣裙显然是两种风格的妹子。
“鱼宝，咱们这到哪儿了？”雪纺衫边问边捏一块饼干丢嘴里。
正在看书的妹子头也没抬，答道：“在路上。”
“哇，这话深奥的，在路上……不愧是哲学系的准高材生。”雪纺衫女孩谬赞了一句，又道：“对了，老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要么读书，要么旅行，肉体和灵魂总有一个在路上……鱼宝你现在又读书又旅行，肉体和灵魂岂不是全在路上？”
被称为鱼宝的妹子没有接话，其实更像是无话可说。
雪纺衫女孩不以为意，不知又想到什么，自己先笑起来，突然凑近鱼宝，压低声音问道：“鱼宝你说，刚刚我算不算是一尿千里？”
被称作鱼宝的妹子终于忍无可忍，目光从书中抽离，瞪着雪纺衫道：“萧天天，你现在是大学生了，能不能不要再这么二？！”
萧天天笑嘻嘻的，漫不在意，又说：“我告诉你，我刚刚去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一个人身上在冒绿烟，好诡异的，呃……不过也可能是我看花眼了，因为我再看的时候，绿烟就没了……话说我觉得我的眼睛真的有问题啊，老是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和东西。”
鱼宝安慰道：“你也不要这么悲观，也许你的眼睛并没有问题，只是精神分裂呢？”
“那不更惨！”萧天天震惊，随即又道：“不过如果是像《搏击俱乐部》中皮特和和诺顿的那种分裂还OK啊，凭空分裂出一大帅哥，哪有这好事？”
鱼宝有些无语，道：“看来还是把你催眠好了。”
萧天天赶紧捂住眼睛，道：“我投降，我投降，不要催眠我！”
这时，一道声音打断她们的对话：
“两位同学我请问下，你们也是江南大学哲学专业的新生吗？”
问话的自然就是一直在旁边假装看窗外风景实则一直在偷听的杨检同学。
萧天天一看搭话的是个相貌帅气的小哥哥，忙侧身抢答道：“我不是，我动物科学专业的，不过我朋友是哲学专业的，帅哥你也学哲学的？”
杨检点点头，看着萧天天，突然咦了一声，道：“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怎么觉得……好眼熟？”
萧天天闻言，顿时笑逐颜开，道：“帅哥，你这是在撩我吗？”
鱼宝大汗，低声提醒萧天天：“注意口水别流下来了……”
杨检忙摆手道：“绝对不是，我真觉得看着面善……”
“我懂的！”萧天天边说边掏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递到杨检面前，轻轻敲着屏幕，面带羞涩道：“你懂的。”
杨检：“……”我这才是被撩了有没有？
虽然觉得这妹子画风粗粝、信马由缰，但杨检还是礼貌性加了她，随口问：“我刚才无意听到你说自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一些东西，是类似阴阳眼吗？”
“对对对对对，就是阴阳眼！”萧天天接连点头，“好像是我过了18岁生日之后才觉醒的这个天赋，以前都没有，感觉有点像……成年礼之类的东西吧？”
杨检点点头，“那蛮好的，以后人类正式跟妖魔鬼怪翻脸，你这天赋大有用武之地，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拯救世界。”
“哪里哪里？”萧天天谦虚地笑起来，道：“我这也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吧，反正到时候我肯定不会退缩就是！”
不等杨检接话，终于听不下去地鱼宝接道：“你们用聊双眼皮的语气来聊阴阳眼这种话题真的好吗？”说着看向杨检，“还有你，自称哲学专业的学生，在这大聊特聊怪力乱神，是唯物主义拿不动刀了，还是你的思想开始飘了？”
杨检反问道：“你觉得怪力乱神不属于唯物主义吗？”
“你觉得是吗？”
“当然。”杨检语气肯定：“唯物主义主张物质第一性，意识第二性，如果说怪力乱神、妖魔鬼仙都是客观存在的，由客观物质组成，那我们就应该承认他们的存在，否则就是唯心主义。”
“但科学已经证明，这世上没有幽冥鬼神的存在。”
“你这句话说得太绝对了，而且没能用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杨检指正道：“科学能帮助人们认识更真实的世界，但科学也有自身的局限性，并非万能，我这么说吧，假如这个世界的终极真相是50米，而当今科学的极限只能探索到15米，那剩下35米呢？可以贸然定义为唯心主义吗？”
“你这是诡辩。”
杨检笑了笑，没有直接反驳，道：“我刚刚无意听到你说自己懂催眠……”
鱼宝打断道：“你到底无意听到我们多少对话？”
“几乎全部，”杨检面不改色，“因为你们也没有刻意背着我。”
鱼宝哼了一声。
萧天天道：“你想说我们鱼宝懂催眠是吹牛吗，我警告你啊，她真的会催眠，而且超级厉害，比那些催眠大师还厉害。”
杨检摇头，道：“我的意思是我以前觉得催眠是胡扯，是骗人的，但现在我改变自己的看法了，因为认识在向前发展，眼界在拓宽……其实很多事都是这样，没有亲眼见识、亲身经历，不能断然就下定论。”
“是这样吗？”鱼宝双眸突然盯住杨检的眼睛，右手从自己的领口里提出一只做工精致的小红鱼，轻轻晃动着，嘴里念念有词。
杨检勉强逃过鱼宝的目光，却又被小红鱼吸引，耳边隐隐响起平时睡觉时最喜欢听的催眠音乐，感觉自己像条游鱼，正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游动。
困意大举来袭。
就在他迷迷糊糊将睡未睡之际，额上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灼痛，好像被烈火真切地烧了一下，整个人顿时清醒过来。
“啊！”
鱼宝吃了一惊，眼神有瞬间的涣散，但又迅速凝聚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生。
杨检揉了揉额头，吐了一口气，问：“你刚才在催眠我吗？”
“没有！”鱼宝断然否认，顺势收起小红鱼。
杨检也不追究，待额上疼痛消退后，道：“聊了这么久，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杨检，凡人杨检，江大20级哲学系新生。”
“我叫萧天天，凡人萧天天，江大20级动物科学系新生。”萧天天模仿杨检自我介绍。
鱼宝吐槽道：“你们特意强调自己是凡人，是怕被别人误当成神仙吗？”
杨检和萧天天相视一笑，后者介绍道：“这位毒舌甜心叫段红鱼，跟你同级同专业。”
段红鱼又横了同伴一眼，心里暗骂她花痴，一碰到帅哥，就啥都交代给人家了。
动车又行驶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抵达江南市。
段红鱼无意跟杨检同行，带着萧天天从另外一个门下车。
“天天，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随便碰到一个人就把自己的秘密全抖出来了？”
下车后，段红鱼开始教育萧天天：“连你眼睛的秘密也说，我兜都兜不住，忘记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了吗？”
萧天天没有再嬉皮笑脸，而是有些困惑：“对啊，为什么他一问我，我就完全忍不住地把什么事情都告诉他，好像是本能地想讨好他……”
“把花痴说得这么具体是要怎样？”
萧天天皱眉思索，没有接话，过一会表情古怪地自言自语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么？哎呀，我完了！”
段红鱼：“……”
两个女孩边说话边朝出口走去，完全没有注意到人群中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们——准确地说，是在盯着萧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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