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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君臣相得


布衣首辅第一卷小元霸第二百九十一章君臣相得「三个字:不平衡!」李丹斩钉截铁地说:「地域发展、文化水平、流通分布的不平衡造成了这三个矛盾,也就是当下朝廷面对的痼疾。」

    赵拓很认真地听他讲,原来李丹认为差异化是造成三大矛盾的主要根源。「为什么呢?朕没明白。」

    这会儿又没旁人,他说话也毫无顾忌,这要在别人面前,赵拓好歹得维持一个皇帝的体面,绝对不能说自己不明白这种话的。

    用外面池子里的流水打比方,李丹告诉赵拓任何资源都是从高往低流动,这叫流水不腐,假如阻止了这种流动,就会发生需要水的地方没水干涸,而水多的地方失去流动性形成涝灾或腐水的现象。

    「现在的南方就有些像水潭,那里面的水多得快要溢出来,我指的是财富、人才和各种物质,从粮食、丝绸到矿产、木材。

    原因是厄古人占领后采取的宽容和怀柔政策,虽然粗放管理对汉文化有所损害,但不能不承认他们对汉人只要不造反干啥都行的态度,反过来促进了商贸的发展。」

    李丹分析说:「为什么造成这样的情况?是由于独尊儒家导致历朝对商人采取贬低和蔑视的态度,那么现在有个执政者打压儒家了,商人阶层便得以抬头。

    挣钱终于成为可以拥有体面的一种通道,所以我们可以看到,前朝有许多商人因擅长经商、能为统治者带来财富而登上政坛。」

    赵拓逐渐明白过来。这样的结果就是自己的家族得以以商贾身份获得团练使地位,为后来起兵毫州打下了基础。

    在李丹为他逐渐展开的历史画卷中,许多像赵氏这样的家族在推翻前朝的大浪中推波助澜甚至直接参与。

    比如占据凤阳的郭子兴家就在当地拥有许多生意,导致他只想守家不想扩张势力。

    又比如安徽刘福通,巨富大商之家,被钦差勒索后怒而起兵,还有湖北开布店的徐寿辉等。

    「大战之后百业凋零,世家大姓自南宋末至本朝初已风雨飘零。唯有商贾之家富有,也有余力资助他人或培养子弟习文为官。这就造成了我朝不至于刻意贬低商贾的风气。

    然而即便如此,国朝初年的科举情况与当今根本无法相比!一百二十名进士,其中还有三个朝鲜人和一个安南人。可见当时汉家文化的凋敝到了何种地步。

    于是太祖大兴文道,礼敬读书人。短短二十年过去,科举取士人数达二百三十三人。臣翻阅同文馆记录,并做过统计。

    朝廷七品以上官员,百人中进士出身所占比例第一届科举后仅有不足三人,而二十年后这个比例上升到三成!

    国朝初年有实授职务的文武官员比例接近一比二,明显文少武多,但二十年后这个数字颠倒过来,文官成为主力。….

    从这些数字里,陛下可以看出这种平衡是何时、怎样被打破的。

    发生这一切的原因,是朝廷策略从征服和占领转移到休养生息上来,但副作用是文官增多后,随着地位提高、权柄日重,他们开始出现高高在上的心态并对武职采取贬低的态度。

    皇帝治理天下倚重文化人,而文化的控制权在文官,武官就被说成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一群!」

    「呵呵,卿说得妙极,正是如此!」赵拓抚掌道。

    「陛下,这里面的关窍,在于‘文化的控制权在文官!」李丹点了这句之后接着说:

    「这样一来事情就失去了平衡,好像所有戥子都摆在文官那边了,武官这头过轻于是便会翘起来,两者的矛盾就是这样产生的。」

    「哦!」赵拓坐直身体想了想:「卿的意思是,朕该把戥子放回武官这边一些?」

    「陛下为君,最重要的事务就是‘权衡天下!」李丹把最后这四个字一字一句地说出来:

    「任何事,最高的裁决者是陛下,但这不是说任何事都需要陛下来做决定,而是说陛下拥有决定衡量事物轻重、先后、缓急,以及判断是否合乎律令的最高裁决权。

    衡量的目的,就是要在以皇权保证的公开、明了的标准下,实现‘公平,让任何事务不致失衡!」

    赵拓两眼亮晶晶地注视李丹片刻,重重点头:「然也!请接着说!」

    「既有失衡,那便要适度调节,将过多的戥子去掉些来实现差平,维持两者的平衡。」李丹又打个比方:「国家就是杆永远在摇摆中的称,只有上天知道它何时会不再失衡。

    但人们必须知道,这杆称的提绳必须、只能握在皇权手中。任何事物都要放上去称量,不断有戥子增加或者减少。

    当秤杆相对平衡时便要称量其它事物,直到下次称量发现仍有不平衡时,再重新调整戥子。这称量的工作,便是陛下的责任。」

    「好!」赵拓听得兴致勃勃,立刻道:「爱卿,天色不早,不如拿酒菜来,咱们边吃边谈,如何?」

    「是臣疏忽了。」李丹连忙告罪,到楼梯口唤桃娘,要她亲手做些羹汤小菜来。

    等酒菜的功夫,李丹又向皇帝解释南北和铜钞这两件事。在他看来,南北失衡源于前朝对臣服已久的北人和最后臣服的南人之间管理策略的差异。

    当时北方行世侯制,管理严密、多行胡法,人皆崇尚习武从军获取官职。南地则粗放宽容,只要不造反干啥都行。

    厄古人对汉学的态度仅限程朱理学范畴,连诗赋都被剔除科举科目,这样的结果导致文人思想僵化、局限。

    文人失去进取通道,大多转向商贸、戏曲、印刷等与文字相关行业,参与科举者亦少,诺大帝国,十六届科举仅取士一千一百人而已。….

    这时候北贵南贱的认识很普遍,南北争的实际就是对帝国的统治权和文化优先权。

    但最后南方在厄古上层的压制中始终无法获胜,直到江淮***蔓延全国,文人看到了借机推翻厄古人统治,重新建立汉人权柄和文化统治地位的可能性。

    直到本朝太祖出现在政坛参与逐鹿,文人阶层才在商贾、地主阶层的帮助下找到了可以倚靠的擎天柱,并最终实现了恢复华夏的理想。

    厄古人被逐回草原,随之而来的是对武人文化、北人优先权的清算,南北、文武之争也愈演愈烈。

    在这中间穿插的,是钱钞问题。北钱南钞,说的是北方依托前宋、辽、金三朝积聚的财富和对外战争的大量掠夺,建立起了自己的货币体系,也使积极参与对外战争的平民到贵族普遍拥有大量贵金属。

    而南方承继的是南宋时期的交子、会票体系。

    前朝灭宋后下令禁止铜钱流通而普遍使用交子,导致北地士民深受其害,而贵金属大量流入南方,为南人行商贸、海贸创造了条件。

    也正因此,逐渐导致了北贫南富现象,北人对南人的怨望逐渐加深,这就是为何江淮大起之后镇压军队中有大量北人的缘故。

    桃娘的手艺那是经过她姨娘亲传,又有李丹指导、点拨过的。很快,几样小菜与一壶玉流春便摆到了桌上。

    双菇烧落苏、虾仁烧豆腐、砂锅腌笃鲜、腊卤五样、五花蒸鲈鱼,看得赵拓惊诧不已,脱口道:「朕的御膳房也不过如此了!」

    桃娘正要退下,闻听此话吓了一跳。

    李丹忙问了几句楼下的各位如何安排的等等遮掩一番,让她下楼去了,这才把手摇着咧嘴:「我的爷,

    您可不能这么比,传出去御史还不做文章么?」

    「知道、知道!」赵拓自觉失言,赶紧拱手,然后夹了一块糟鱼片:「这么说,这三件事其实起缘、本质似乎是一体的,可要怎么拨乱反正才好呢?

    大臣们建议一条接一条,但朕总觉得这些条陈真要做起来颇有阻力,因为有利于一方必定就会损害另一方。」

    「陛下谨慎是很明智的。」李丹点头为他斟满一杯,说:

    「古语说:治大国如烹小鲜,就是表明古人也意识到谨慎对执政者非常必要,何况陛下肩上的担子是古代君主们的十几倍甚至几十倍呢?

    不过……,凡事都有解。能正面解决的,正面解决,不能正面解决的,我们可以绕开几步嘛。」

    「嗯?你这个话里有话吧?」赵拓抬起头笑道:「有没有具体点的?」

    「具体的嘛……?」李丹拉长声音,然后眨眨眼:「陛下何不造船、修路?」

    「造船?修路?」赵拓又莫名了:「这和解决这三件事有何关联吗?」

    「有啊!」李丹点头:「北贫南富、东贱西贵,长此以往南北差距更大!武人多出于北、文官多出于南,其间天堑无非长江、淮河。….

    东部物产丰足、价格低廉,运到西边就是几十倍的利润,勿论是盐还是铁器、衣裳都是如此。所有的这些着落在一点:交通!

    哦,说句题外话,前两天臣奉旨去工部,看了他们制作的债券铜板和六色套印的机印小样,很不错!

    制作精美,超过了臣见过的前朝以来所印任何交子、会票。不夸张地说,民间如有人想要仿制,除非他家财百万。

    似这等技术还可继续完善,臣会上个折子请求建立新的印钞造币总局替代现在的宝钞司,主要承担钞币、税票、债券、合同契约及各种票据等高级防伪印刷品的印制、铸造任务,包括那个护照也由他们印制。

    再说交通,陛下可以结合这次发行战争债券的经验,发行交通债券用于修路和造船。修路、造船本身不是目的,强化全国驿路和邮政才是主要的!」

    「邮政是什么?」赵拓拦住他问。

    「邮政是国家建立和直接经营的系统,它包括信件传递、商旅输送、汇兑票券等等,是以通政、通商、通民为目的的机构。」

    「那它和现在的驿站有区别吗?」

    「驿站是为官方、政府服务的,邮政包括邮驿是为民间服务的;驿站仅仅为通信和接待官员。

    但是邮政业务更加广泛,甚至可以包括包裹货物的输送、人员的短途接力输送、汇票的汇兑,形式上也不拘步行或骑马,还可以是载客马车、轮船、客船的联运。」

    「朕好像有点明白了。」赵拓拍了下桌沿:「卿之意,不平衡是由于南北、东西地域的阻隔所致,并因此各地方存在巨大的差异,所以要通过修路、建设桥梁、建造渡船来打通各地。」赵拓微微皱眉:「但是这样做,会不会征调太过影响农事?」

    李丹伸出大拇哥:「陛下能想到这个问题,说明您是位英明睿智的君主,也注定了您能够成就一番不同的事业!」他拍完马屁又伸三个手指:

    「臣有三件神器,可帮陛下快速、高效、节省地实现目标:驷马货运大车、水泥和畜力搅拌机。有了这三样,修条从京师到毫州的大路,最多半个月就可以。」

    「没开玩笑?」赵拓瞪起眼睛。

    「君前自然是实话实说,哪有开玩笑的道理?」李丹又说:「我府里的朱庆是商会代表,所需人、物都可以为陛下调拨。

    商社里有位叫朱和的大匠,他在余干已经主持修筑过到鄱阳、安仁、抚州的水泥大道,也修建了安仁大桥,在这些

    方面颇有经验。

    陛下可先尝试从京师到毫州的道路建设,如果这一百多里修下来确实觉得好,那么我建议修建到滁州浦口渡的道路,实现与南直隶间的畅通,同时开通金陵至滁州浦口间的定期渡江轮船。

    这些需要多少费用、如何发行债券朱庆、朱和二人都能协助陛下筹划。….

    但这只是第一期工程,要促进南北的交融、物资和财富的流通,就像把水潭里的水提升出来那样,可不是做个水车那么容易!

    光修一条路是不够的,仅仅修路也是不够的,这可能需要持续多年认真、细致的努力。

    积累到一定程度,然后大家会突然发现一切都已改变,过去曾经有的问题已经消失在时间流逝中了。」

    「那是最好!」赵拓高兴地饮了一杯:「说实话,朕想着这三件事夜不能寐呵!除去修路、促进流通,让水潭里的水活起来,卿还有什么建议?」

    李丹沉吟片刻:「其实,武夫只要会挥刀砍人就好的想法是错误的!军队不仅是保家卫国的工具,同时它应该是国家意志、皇权威严、大汉道德的体现。

    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由一群文盲带领,又怎么可能理想地以为这群文盲天生就懂忠君爱国呢?这岂不是天真?」

    「说得好!」皇帝又拍了次桌子:「朕觉得这样说的人自己都不信,哈!反正朕是不信!」

    「所以陛下,我们应该成立武学。文有国子监,武有国士馆,这才是真正的大国气象。

    国士馆不仅是锻炼个人体魄的地方,而且应该学习地理、火器应用、各级部队的指挥、战阵布置、军纪和军律,以及军人道德等等。

    臣建议学习两年毕业的可授哨总、队正,学习四年毕业的可授把总、镇抚或司马。

    这样十几年后,军队就可以实现专业化、职业化,那时文官也就不敢再随意轻视任何一个武官,把问题可以不动声色地解决掉。」

    李丹想告诉皇帝的,其实是个温水煮青蛙的办法。你现在着急没有用,不如慢慢来,从旁的角度绕过去解决,切不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和皇帝的这顿饭直吃到戊时将过。赵拓吃得高兴,连衣襟都敞开了。

    两个人互相诉说,李丹说了自己被大伯压制和谋夺家产未遂的事,皇帝则讲自己被各种管束,以及老臣们尤其二杨在位时如何把持朝政,自己谨小慎微的心态。

    「陛下勿急,」李丹压低声音劝道:「您青春长久,要拼时光他们才是无奈。

    这个时候您要稳住初心,慢慢扶持那些靠得住的臣子和进士们,将来有您一言九鼎的那天。还是那两句话:万事皆有解、治国需谨慎。」

    「好!朕记得了!」赵拓说完仰脖子又饮了一杯。

    这时辰了皇帝还没有要回宫的意思,刘太监在下头急得跺脚,可没旨意他也不敢贸然上去。倒是桃娘聪慧,看出他样子来。

    这时桃娘已知楼上那位不是什么王爷,而是当今天子。她忽闪着眼睛想想,走过去行个万福,微笑说:「这时辰,想必那壶里的酒已是尽了。」

    刘堪眼光亮了下,点头说:「有劳姑娘。」….

    桃娘抿嘴一笑,袅袅婷婷地在楼梯口露出个头来,轻声问:「公子恕罪,奴婢来问声是否需要添酒?」

    一句话提醒了李丹,忙问她什么时辰,赶紧叉手道:「不意已经这个时候,是臣疏忽了!」

    赵拓摆手:「话谈得透彻,朕今日很高兴,不要紧。不过也该回去,免得太皇太后那边要记挂了。」

    李丹马上回头告诉桃娘:「你让陆九找审杰和铁刀先生,让他们带上高粲、端家兄弟和周涂,领二十人全副武装,扈从车驾到宫桥

    前,不得有误!」

    桃娘答应着下去了。刘太监在下面听了大大松口气,连忙上楼,先对着李丹拱手致谢,然后过去搀扶皇帝。李丹走在前面两步,看着赵拓落地这才放心。

    赵拓抬头,见一轮半月正好落在望月亭的亭柱中间,笑道:「卿这小院甚好,只可惜那水榭尚未得名。」忽然心有所感,大声问:「可有纸笔?」

    李丹忙翻身上楼,须臾取来笔墨纸张铺在园中石板圆桌上。

    他原以为皇帝只是兴致来了要给那水榭起名题匾,却不料赵拓将纸张竖过来,提笔先写了副对子,却是:桂枝蟾宫,一片清明当头月;橘井蔷花,万种风流梦里人!

    写完之后重又取张纸,才写了题匾是:静思堂。李丹一愣,心想明明是个水榭,怎的写做个堂?脑筋一转已明其意,皇帝这是告诉自己:

    虽然朝堂风风雨雨,但是朕希望爱卿你要能处变不惊,看似身处其中,实则坚持本心、毫不动摇!

    他连忙敛衣向赵拓深深拜道:「臣谢陛下教诲,谢陛下赐墨宝!」

    赵拓哈哈一笑,撂下笔挥挥手:「吾兴所至也。今夜甚为痛快,待卿归来咱们再一起赏月。走啦、走啦!」说完在刘太监扶持下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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