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渡河
初春的太阳，总是下山得很快，仿若劳作的人们，忙碌了一天之后，只想早点回家休息。日
光倾斜，洒落几缕余晖，将路上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就像脚下的路，虽然越来越近，却给人一种越来越长的感觉。
而夕阳虽然美好，可是伴随着冷风吹拂，人们只想把衣服裹得严实一点，恨不得直接裹成一个粽子。
木空河，不同于往日的枯水期，随着冰雪的融化，水流明显比以往大了一些，平缓流淌的水流，在斜阳的照耀下，荡漾着一丝丝粼光，煞是好看。
此时的岸边，何政军和妻儿终于把所有的鸡蛋都吃完了，甜酒汤也喝完了，此时距离上次休息，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加上中间休息的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
何政军看向家的方向，虽然被大山说阻挡，但是丝毫阻挡不了他们对回家的憧憬，离开家有半个月了吧，不知道家里两个孩子还好吗？
想到这儿，何政军心里除了苦涩之外，还有着一点温馨，更多的却是自豪。满打满算，老大到现在也四岁，老二也两岁了，一个四岁的孩子，可以自己做饭吃，可以照顾自己的妹妹，自己的孩子很懂事，何政军的眼中，仿佛看到了老大和老二的身影，唇边不自觉得勾起一丝弧度。
可是，平时五个小时就能到家了，但是现在却只到半路，原来，就算是回家，要走的路，也那么长啊。
平时的乡下，人们吃晚饭的时间，一般是在晚八点左右，可能由于天气寒冷的原因，很多人家的饭点开始提前，两岸的农户家，开始飘起了袅袅炊烟，一缕缕，缓缓升空，就算隔得这么远，何政军也仿佛感觉到温暖了一些。
咕咕~
就在此时，何政军的肚子不争气的响起来，中午就没有吃午饭了，虽然孩子奶奶带来的鸡蛋有十几个，可是真的不能当饭吃，加之他们一直在路上，吃的那几个鸡蛋，还不够路上所消化的。
再坚持一下吧，趟过河之后，按照正常的脚程，也就两个多小时就可以到家了。
可是，今天，剩下的路程，两个半小时真的可以到家吗？
他又想到旁边的妻儿，一种愧疚感涌上心来，妻子刚刚临产，就陪自己走这么长的路，还有孩子，才几天，本来他们应该在温暖的房子里，躺在舒适的床上休息。
哎······
“再坚持一下吧，过几个小时就到家了。”何政军愧疚的说，眼中满是歉意。
“嗯，过河的时候慢点。”一路下来，赵芬的话出其的少。
“我会小心的。”何政军说完，把身上的衣物全部脱掉，只剩下一条内裤，庄稼人的身体，没有那种爆炸感的肌肉感，也不像那些古铜色，而是呈现出一种黢黑，这是常年和土地打交道，在风吹日晒之下，也变成了一种土地的颜色，不好看，但是却很健康。
他的身体不是很强壮，但是却给人一种朴实子感，这不是什么特殊，或许在农村，每个人都是这个样子吧。
何政军跳脚搓手，不得不说，还真冷啊，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随后他把衣物放到外套里面包好，带上所有的包裹快步走到水边。
然后放下右手的包，把手放到水里。
嘶~
虽然有阳光的照射，但是河水的温暖真不怎么高。
真冷啊！
在人的所有肢体中，手部的抗热和抗冷性应该是最强的了，现在手放到水中都感觉得到刺骨的寒意，如果整个人都进入水中，又会有多冷？
但是这些都不是他考虑的，想要回家，就必须渡过这河水，不管河水有多冷，哪怕是冰山，他都必须渡。
也许幸运的是，现在是冬天，河水还比较清澈，肉眼就可以看到河底的鹅卵石，所以关于水的大致深度，也能大概估算得到。
随后他用右手舀出一点水，望胸口处一拍，然后拎起地上的包，坦然顺着以前走过的路线进入河水中。
冰冷的河水，像刀子一样，慢慢浸泡着他的身体，从小腿，再到大腿，一直往上，仿佛冰冷的刀子切割在身上，寒冷，浸入骨髓，何政军都有一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但是他别无选择，把包送到对岸后，他还需要再回来一次，把妻女给背过去，在走到五六米的时候，也许是适应了河水的冰冷，他感觉不像开始那么冷了。而此时，河水的冲力开始变大了，并且水位也到了他心口的位置。
何政军的速度慢了下来，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总是先把左脚先伸出去，确定水深并且站稳之后，才开始跨步。如果遇到水深一点的地方，他便会往下或者往上走一点，确定安全之后才过去。
河的另一边，赵芬抱着孩子，紧张的看着过河的那个男人，看到他在河中心被河水冲了一下的时候，她的心立马纠了起来，差点叫出声来，随后看到其站稳后，才放下心来。
而如此的情况，重复了三四次，有一次由于何政军猜到的是一块松的卵石，然后脚下一滑，身子直接淹没在水中，吓得赵芬直接大叫出来，还好何政军赶紧把握住自己的重心，终于站了起来，只不过此时已经离刚才地方的下游有五米远了。
终于，几分钟后，何政军终于到达了河对岸。出发的时候，本来他是按直线走的，可是现在却是在对面下游大约十米的地方。
除了那次没有踩稳之外，中间也多次被河水给‘推’着往下走。把包放下之后，他顾不上发抖的身体，又赶紧回去接妻儿，早点过去，就可以早点到家。
虽然第一次用了这么长的时间，期间还被水给冲走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他摸清了路线，回去的时候，速度就快了很多，只是在中间被冲走的地方多花了点时间。
摸着石头过河就是这样，第一次总是需要花很多时间去熟悉，但是熟悉了之后，再做的话就会好做许多，第一次，更多的是在积累经验。
再次回到对岸之后，冷得瑟瑟发抖的何政军赶紧把衣服披在身上，看到自己女人眼睛红红的，知道她在担心自己，于是笑着说道：“不用担心，我这不是安全过来了吗。”
“嗯，这次小心点。”赵芬知道担心也没有用，下次小心一点就可以了。“水虽然比以前小了很多，但是冲力还是很大，要不我先把小诺送过去，再过来接你。”
何政军感觉带上妻子孩子，可能不是很方便，决定先把孩子送过去，再过来接妻子。
“让孩子一个人在那边呆那么久，我不放心，我们一起过去得了，走慢一点不要紧。”
虽然何政军说的方法是最好的，但是赵芬还是不舍得孩子离开自己的后背，还有一点她不舍得自己男人一次次在水中跑来跑去，天寒地冻的，水太冰凉了，她担心他，心疼他。
“那好吧，水有点深，一会你背好小诺，你把鞋脱了拿在手上，把裤脚卷起来，然后骑在我脖子上，那样你的衣物就不会被打湿了。”
何政军想了想，没有再坚持自己的想法，其实放孩子一个人在对岸，他也舍不得，所以背着孩子过去最好。“嗯，你小心一点。”
然后他们走到岸边，何政军蹲下身子，叫妻子骑到自己脖子上，然后慢慢走入了河水中。此时给赵芬的感觉很奇怪，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当年她们还没有结婚的时候，也是从这儿走过一次。
那一次是冬天，不同于这一次的是，那个冬天，天气比今天好，那时候也没有下雪。
那一次，她也骑在他的脖子上。
那一次，她笑说她真正的马都没有骑过，第一次骑的却是人马。
那一次，她笑得很开心……、
这一次，他不再向上次那样逗她笑，而她也没有再和他开玩笑。
这一次，他觉得她的体重还和以前差不多，但是他却觉得自己不像上次那么轻松就能背起他，也许，现在背负的，更多的是生活的压力。
这一次，他们是被赶出来的，她刚刚生产完，而他们的孩子，才七天……
但是，走到河中心的时候，神似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军哥，我头晕……”赵芬虽然在神游，但是她的眼睛却是盯着河面的，她的视线不动，但是河水却在迅速移动，慢慢的，她就有那种头晕的感觉。
听到这句话后，何政军的突然感觉在水里也不是那么冷了，他记得上次也是走到河中心发生的这种情况。
然后，他叫她闭上眼睛。
然后，她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小心点，小诺还在你背上呢。闭上眼睛。”想归想，何政军还是赶紧提醒妻子。
“嗯”听到他这样说，她将孩子抱得更紧了一些，仿佛怀中的孩子，便是整个世界。
随后，他开始唱了起来。
而她，则是轻轻闭上了眼睛，一如那一次一样，抱住了他的头，只不过，双手变成了一只手……
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
微山湖上静悄悄
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
唱起那动人的歌谣
爬上飞快的火车
像骑上奔驰的骏马
车站和铁道线上
是我们杀敌的好战场
我们爬飞车那个搞机枪
闯火车那个炸桥梁
就像钢刀插入敌胸膛
打得鬼子魂飞胆丧
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
鬼子的末日就要来到
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
唱起那动人的歌谣
哎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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